-哨向，HE

新年之后的第十天，宗像礼司依然留在北海道处理公务。

按照周防尊的话说，“滞留”；按照淡岛世理的话说，“为公务而牺牲个人休闲时间的敬业精神值得Scepter 4的所有成员以室长为楷模”；按照草薙出云的话说，“请宗像先生速回东京救我于水火”。

总之，新的一年早在落雪的夜晚、喧闹的街巷、绚烂的烟花和吠舞罗与Scepter 4难得和谐共襄盛举的愉快气氛中到来了。

 

“已经快半个月了，那位也该回来了吧。尊？”

“谁知道，问她。”

淡岛世理此刻正着冬季便服坐在吧台边，手捧一杯酒吧老板特调的红豆Martini。这是淡岛新年以来的第一天假期，外出约会的计划因外出公干而崴伤的脚腕暂缓，难得悠闲的午后她并不想与第三王权者——现任顶级哨兵集团首领发生争执。周防尊语气平淡，但显然心情不好，要察觉到这一点并不需要多么敏锐的感知力。八田一早带着手下熙熙攘攘地不见踪影，十束和安娜去商业街挑选新年期间特供的兔子玩偶，虽然“营业中”的牌子好好地挂在门外，但吠舞罗内除了他们三位之外依旧空无一人。白狼与灰狼，两位二把手的精神体在地板上相依酣睡，淡岛世理缓缓搅动着手里的饮料，手上的红色指甲油显得鲜艳而明亮。她没有回头看躺在沙发上的周防尊：“原本只是和局长一起寻访参会，大概只用两三天的时间。后来又被首相安排陪同他的侄子巡视地方机构，”淡岛叹了口气，“说是视察，应该是为了他日后上任铺路，顺便趁着新年放松身心——”她微微抬头，看了看壁挂的钟表，打开电视两下翻到新闻频道：“工作之余，北海道的冬日盛景今年依旧美不胜收，不失为……”

 

石板陨灭之后，宗像礼司曾一度成为接受采访的常客。一贯对新闻节目嗤之以鼻的周防尊在听到北海道三个字后勉强赏脸看了一眼昨日重播。法务局局长正接受采访，宗像礼司站在远处，老老实实地充当着背景板。周防尊又转过头去，嘈杂的环境音中最适合闭目养神。“原田。”淡岛随手一指，指向宗像身边一位英俊潇洒、站姿挺拔的青年。草薙顺着淡岛的目光看去：“这是——”

“是，首相的侄子，最近以室长秘书的名义活动。”

“一个哨兵吗，精神体是……”

“狐狸。”

“一表人才的哨兵的精神体居然是狐狸啊。”

“还有哨兵的精神体是仓鼠和兔子，不许物种歧视，草薙。”

“是是，小世理。”

 

“啧。”有些哨兵正心情烦闷，见不得人秀恩爱。草薙终于移开在淡岛世理、玻璃杯和电视机之间游走的视线，向周防尊看去：“这么说来，尊，不给宗像先生打个电话吗？”

“不用。”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虽然你们还没绑定，”年节期间的二当家依旧难免操心，他随口说着，擦拭酒杯的双手却立时顿住。他目光如炬，“你们还没绑定吧。”

周防尊又啧了一声：“他对男人女人的长相都不感兴趣。”

“但他们好像戴了一样的围巾啊。”

“啊？”

 

“不，不是局里制服的配饰，看样子是北海道当地的纪念品。”淡岛端详半晌，在镜头切走之后做出如上论断。“室长一向对这些小物件感兴趣，你知道的吧？赤之王。”

“围巾这种正经的东西已经超出他感兴趣的范畴了吧。”

周防尊翻了个身，从沙发上坐起来点了支烟。相同款式和颜色的围巾，应该是特意挑选；虽然是标志性的蓝色，但也可能是对方所赠；北海道近日气温骤降，购买的目的一定是御寒；哨兵，能力出众的向导对于哨兵的吸引力无疑是致命的，但这种拉近距离的手段未免过于低级；不过室长似乎在这方面的反应总有些迟钝——在淡岛世理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周防尊指间的万宝路已燃至一半，他将星点火光在烟缸中按灭，草薙出云由此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或许是错觉。不过尊似乎对这些成双配对的东西一向不甚在意，之前宗像先生准备送给尊领带的计划也因此搁置，转而送给自己和世理一对玫瑰胸针。这两位王实在是……

 

“我回来了！”

两扇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去。十束充满朝气的呼唤将裹挟而来的寒气消融大半，安娜怀中抱着一只红色毛绒兔子玩偶，身后跟着威风凛凛的雄狮。任务完成，它抖落身上融雪的水珠，重新趴回周防尊脚下。

两代领导者近乎齐聚，浓烈的赤组气氛让淡岛世理稍感压抑。虽然一贯憧憬室长的行事作风，淡岛处变不惊的能力仍比宗像逊色许多。她准备起身告辞，又被灰狼扯住了摆地的裙边。

“新年真是太热闹了，对吧，安娜？”十束的语调温柔轻快，他正帮安娜挂好漂亮的红色外套，准备风风火火地跑上楼。“King，我出门去拍…草薙哥？这位是嫂……”

“快去拿你的照相机！”

 

出于对过去经验的考量，已休息半日的两匹狼随十束一道出了门。焦苦的烟味还未完全散去，草薙正准备带安娜回二楼房间休息，安娜已先一步走到周防尊面前。她举起兔子玩偶，用它在外冻了一路的泛凉鼻尖贴了贴尊的脸颊。燥热的空气被一丝凉意纾缓，或许只有周防尊会这样形容寒气逼人的凛凛严冬。作为哨兵集团中诞生的唯一向导，安娜与生俱来地拥有无与伦比的感知天赋，她试图展开精神领域踏入周防尊脑海中极昼之下的无垠焦土，却在目及通天燃烧的烈焰屏障时被草薙喝止。

“安娜！不要轻举妄动。”

草薙和淡岛察觉到异常，齐身赶向安娜身边时，她已收束精神力，只留孔雀振翅燃火在水域上空盘旋。

“火是没办法救火的。”

他这么说。

 

“没事。”周防尊揉了揉安娜的头顶，“宗像会拦着她。”

“宗像先生？”

“室长？”

“他的精神体在里面，走之前留下了。”周防尊平静地叙述着，心不在焉地拍拍兔子脑袋，似乎并不把安娜堪称危险的尝试放在心上。

“北海道到东京，这么远的距离，没问题吧。”淡岛世理稍显担忧，时至今日，她仍将青之剑最终的摇摇欲坠归咎于周防尊的肆意妄为，对他的芥蒂与防范也因此难以消除。她实在不想再一次以下犯上。以她作为向导的能力，操控精神的力量能跨越整个东京已是极限，室长居然……

“别把你家的王想得太弱了。再说，蛇也是需要冬眠的。” 

“但是室长怎么能适应……！” 

太胡来了。

她曾目睹过一次周防尊的精神图景，见过燎原的火焰席卷大地，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宗像礼司的精神体居然能长久地生存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趴伏待命的狮子正在此时缓慢抬头，熠熠金眸流露出别样的威慑。气氛似要逐渐焦灼，沉默间安娜已经抓上尊的袖口。草薙正准备出面打打圆场，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威压却被门口清亮作响的风铃声轻易吹散。

“不用担心，淡岛君。虽然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我也看不惯，但对于他不会虐待精神体这一点，我还是秉持着基本的信任。”

 

周防尊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宗像了。在吠舞罗的酒吧门口，在逆光的斜阳下，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虽然白蛇仍在他的精神领域中安眠。加绒的外套没能掩盖宗像修长而挺直的身形，伴随着冷风、伴随着即化的霜雪，他仅仅推门而入，便为周防尊久旱的精神世界引入一股甘泉。谁都没有说话，静谧的冬日之中，仿佛只留风铃的余音回荡未绝。

 

当周防尊哼了一声算打过招呼，只有宗像和安娜听出了其中几不可察的愉悦。“室长，辛苦了。”淡岛世理这么说着，率先迎了上去，和他自然而然地谈起公事，两位监护人于是领着安娜走到吧台边品尝草薙刚刚调好的草莓汁。周防尊倚在吧台边缘，他并没有回头。安娜仍抱着兔子玩偶，她感受到浇熄的火焰周围燃起的余温，直到宗像礼司把叠好的大衣搁上沙发，雄狮才悠悠地起身向他靠近。

 

“世理。”

“诶？！啊，赤之……”

“安娜。”安娜纠正了淡岛世理的称呼，“现在的王是尊。”

淡岛世理感到有些拘谨，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些受宠若惊。除了道明寺之外，她并不擅长和其他的小朋友相处，在这一点上淡岛世理完美地继承着青组历代传统。周防尊和草薙出云跟随着聚集到他们身边，安娜已经牵起了淡岛的手指：“世理的指甲很好看。”

周防尊看出了她眼中隐约的期待，他拦下了草薙出云“小孩子不可以涂”的话头，纵容道：“新年没关系。”

“尊！”

“带她上楼玩吧。”

 

“阁下现在连我的部下都能指挥了吗，也罢。”

 

在宗像礼司把北海道限定的玩具熊送给栉名安娜、告诉淡岛世理巴黎新款的风衣已经运回屯所、并免除了草薙出云未交的罚单之后，空荡的酒吧一楼便只留他和周防尊两人。纯白的眼镜王蛇自宗像礼司背后现身，背部的鳞片在日光下微微映出金色纹理。十余天的睡眠对它来说已绰绰有余，它亲昵地蹭过宗像礼司的脸颊，又被雄狮呼唤重回它的身侧。

 

太窄了。宗像礼司坐在茶几上的时候这么想。他的双腿与周防在沙发与桌沿狭窄的缝隙间交错，由于坐垫太软，也由于两人坐姿的差异太过明显，他的视线比周防高出几寸。周防尊并不在意暂时的高度差距，他堪称耐心地看着宗像礼司脱掉手套，却阻止他取下围巾。

 

“新年快乐。”

宗像礼司动作稍滞，“不需要我提醒吧，周防，新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

“说新年快乐。”

“如果阁下是用这种方式索要礼物，”宗像看了看被他抓着的手腕，单手掀开身旁的礼盒。

“红色或者蓝色，请。”

“你挑礼物不会只选围巾吧。”周防尊面色不虞，这让宗像礼司难掩惊讶。通常来讲，在拼图、抹茶和配饰繁琐的制服之外，周防不会对他的选择表现出明显的喜恶。而此时——

此时周防尊已抽下宗像礼司颈上环绕的围巾。白皙的脖颈裸露在深蓝镶边的挺立领口中更显修长，周防帮他换上红色的那条，又扯着尾端把他拉近几分。

“想打架的话，我现在……”

“这种时候没人会想到打架，别装傻了。”

 

于是他们接吻，吻得亲密、纠缠、难解难分。当他们终于舍得唇齿相离，宗像礼司不得不扶正眼镜，再提起手背抹过嘴角的吻痕。“所以，这条围巾，”宗像礼司回想起进门时淡岛世理莫名其妙的提醒。“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不过你有时间给原田送礼物，不如给八田送点什么。你给他报过信吧，那时候。现在他三天一小夸五天一大夸，对你的印象好得不行。”

“哦？这可真是……他的礼物就交给伏见君去准备吧，我操心阁下一个人已经足够了。”宗像将手里的围巾放到一边，“至于这个，首相心疼侄子，人之常情。重点还是局长大人以体贴下属的名义要求全体分室换新式冬服，先拿它做个试验品罢了。从阁下和淡岛君的反应来看，似乎反响一般，不过红色还是免了，法务局并没有使用这类颜色的习惯。说到原田那孩子，身为一名哨兵，他……”

宗像礼司话至一半。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看向周防尊的眼神却自此闪露出些许探究式的欢愉。

“哦呀。”

 

“对于野兽来说，尤其是猎豹、老虎或者狮子这一类，征服欲似乎是它们的本性。我原本认为，毋需绑定的哨兵向导关系也是阁下所希冀的‘自由’的概念——中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白蛇的身躯缓慢缠上雄狮的脊背，宗像礼司和周防尊此刻正呼吸交错。

“吃醋了吗？”

“别做梦了。”

“真是不坦诚呢。”

“这是我平时说的话吧。”

 

宗像礼司愉快地笑着，没再说话。他主动靠近周防尊，嘴唇挨着嘴唇，却不算接吻。他从服装搭配原则说到人文主义关怀，又谈论起途中的见闻，温泉、雪山、白色恋人。当他的语调越来越低，周防终于再次吻上那冰凉的、喋喋不休的……

 

“尊！……礼司？”

 

这是在安娜的指甲油涂好之后发生的事。当她提出想给尊看看漂亮的红，正在收拾桌面的草薙出云下意识地答应：“去吧，下楼小心。”

然后他和世理对视一眼。

“等等！”

“不行！”               

 

“没关系。”栉名安娜镇静地安慰道。“我之前看到过尊和礼司……”

“安娜！”

“看到什么？”

“嗯？”

“哦呀？”

在骤然响起的如交响乐般此起彼伏的询问声中，安娜停顿了两秒：

“牵手。”

 

当酒吧再次安静下来，草薙出云已为他们调好两杯Turkey。

“吃醋了吧，阁下。” 暧昧的灯光下、夕阳的余晖中，调情，单刀直入的调情。

“哼。”周防尊不置可否，语调已饱含笑意。他揽过宗像的后颈，半拥半带地将他抱到自己身上。

“你的体温太热了，周防。”这么说着，宗像礼司略微低头，脖子上依然挂着那条长长的红色围巾。

“还有更热的。”他侧首，吻在他的耳廓。 

 

“另外，新年礼物的包装应该更精致点吧。”

“什么？”

 

夜幕降临的时候，狮子正与白蛇缠绵。

“下次新年，别再出差了。”

来年的计划谁说的准呢。或许已经调任，或许又要陪同首相的侄女，或者外长的儿子。宗像礼司笑了笑，难得没就此议题发表长篇大论。新年之后的第一面、第一杯酒、第一个共度的夜晚，总还是需要些新的气氛。一个注定的不眠夜，默契的暗流中翻涌着两位首领的心照不宣。他们至少折腾到两点，可能三点，甚至四点。或许是和周防尊的相处时间日益变长的缘故，宗像礼司觉得自己似乎染上了些许陋习，譬如现在，他也不愿再为三百天后的琐事多虑。

于是他举起酒杯与周防相碰，他回答：“是。”

-end-

-最近重温敬太太的学院本被蛊到激情做饭，尊礼有敬太太了不起！

-了不起！！！